阿乙己是球场边一个顶古怪的人。他总是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运动衫,双手插在裤兜里,站在场边最不碍事的地方看我们踢球。我们这群半大小子,满场飞奔,汗水和泥土混在一起,喊叫声能
阿乙己是球场边一个顶古怪的人。他总是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运动衫,双手插在裤兜里,站在场边最不碍事的地方看我们踢球。我们这群半大小子,满场飞奔,汗水和泥土混在一起,喊叫声能掀翻半个天空。阿乙己却从不作声,只是看,眼神跟着皮球来回滚动,嘴角偶尔牵动一下,像是笑,又像是别的什么。
有一回,我方前锋单刀赴会,却把球一脚踢飞,径直滚到了阿乙己脚下。我们都停下来,喘着粗气望向他。只见他慢慢弯下腰,用那双干瘦的手,极郑重地将球捧了起来。他没有立刻扔还给我们,而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皮球的纹路,仿佛在鉴赏一件古玩。夕阳的光打在他侧脸上,竟有几分落寞的庄严。半晌,他才把球稳稳地抛进场内,低声咕哝了一句:“这球,重心有些偏了。”我们哄笑起来,球场里又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谁也没把他的话当真,只当他是个怪人。
直到很久以后,我才从旁人口中偶然得知,阿乙己年轻时,也曾是省里青年队的一员。那件旧运动衫的胸口,似乎还残留着一个模糊难辨的号码印记。自那以后,我每每想起他摩挲皮球的样子,便觉得那空旷的球场边,站着的不是一个怪人,而是一整个被岁月尘封的、寂静的青春。